6月7日 前思(許萬常)

年進古稀,生命開始倒數計時。不禁地,我開始對這個世界有些留連。雖然人還未離開,早已在思念。

今日清晨,首先聽見雨聲落在屋頂上,稍後,雷聲作響。我似醒非醒,人在夢裏夢外徘徊之間,突然間覺得激情:雷聲雨聲,竟是如此動聽,這樣美好,音如天空熱情的心跳。

人都還沒走呢,早就開始思念活着的時光,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前思。

莫非這是人終生的思念,永無止境的長相思。相見時難,因為不能長相見,一生中,總有離別的一天,別亦難。

前幾天,我在聖安東尼奧機場門口,見到一對男女緊緊相擁似連體,男孩默然無語,女孩泣不成聲。哦,那久久不能割捨的生離。

這一幕,一者無語,一者凝噎。我想起了柳永的《雨霖鈴》其中一句:留戀處,蘭舟催發。執手相看淚眼,竟無語凝噎。

我又記起保羅在小亞細亞的米利都,與以弗所教會長老道別的感人情景:“眾人痛哭,抱着保羅的頸項,和他親嘴。叫他們最傷心的,就是他說,以後不能再見我的面那句話”(《徒》20:37-38)。

果然,離別之後,保羅就在耶路撒冷被拿下監,坐牢數年。

主耶穌在逾越節的晚宴上也正式與12個門徒道別。但是,這是暫別,不是永別,因為主耶穌曾安慰他們說:“等不多時,你們就不得見我;再等不多時,你們還要見我”(《約》16:16)。

的確,在“不得見我”與“還要見我”之間,不過只有數天之久。如此,這個“前思”就完全沒有必要,更是情感的浪費,因為過後不久,主就復活了。倘若真有復活,別離就不會令人那麼難過了。 “你們也應當如此行,為的是記念我”(《路》22:19)。

“記念”其實是再相見,每逢領聖餐,我們都在享受慶祝逾越節的筵席,每一次的聚會,都是與主再相會。

主耶穌說:“一天的難處一天當就夠了”(《太》6:34);同樣的,一天的喜樂一天嘗就夠了。生命的美麗,在於每天的憂喜交集,人生的喜劇,在於最終的喜極而泣。 前思,多麼荒謬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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