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月26日 伊人(許萬常)

“蒹葭蒼蒼,白露為霜,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”(《詩經·秦風》)。

媽媽阿伊

“伊”是我們母語的“她”。伊人是她人,伊的音是依,有依靠和依賴的意思。不知道這是什麼背景或典故,反正從小就是這麼稱呼的:我們農村的孩子叫媽媽“阿伊”。這個伊聽起來是那麼樣的親密,似乎這個音跟心靈緊緊地系在一起,成為一個結,永遠都解不開。

詩中的“所謂”就是心靈深處不斷的喃喃自語,那從來不為人知的祕密。“在水一方”或是小時候玩捉迷藏的小角落,人都找不着的躱藏,閒人勿進作夢的地方。那個地方,大概也只有阿伊能夠找得到。

我們長“老“卻未長大,情感上,從來都是依偎在母親懷中的孩子。思念像斷奶,母愛脣齒留香,永遠不忘那嗎哪原始的味道。阿伊走了,生命結霜如白露,“蒹葭蒼蒼”的無伊無靠,這一輩子,都在尋找一個起伏的胸膛,把臉貼在上面如在水上,一個風平浪靜的港灣。

學者路易士的母親走得早,“從此之後,人生的大陸成為一個小島”,他在自傳裏寫道。他的一輩子,始終都在尋找一個女人,一個他兒時就失去的母親。一如小島被大陸放逐;島嶼的生命,是流浪的生命。

難道這不是以撒生命的寫照嗎?他娶利百加為妻,並且愛她,自從他母親不在了,這纔得到安慰(參《創》24:67)。我想許多男人都會被這節經文觸動,因為我們或多或少都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。不是嗎?

雅各離開母親的帳篷之後,開始了他十幾年流浪的生涯,走了之後,這件羅曼蒂克的事立刻就在井旁發生了:「雅各與拉結親嘴,就放聲而哭,」莫非在拉結的身上,雅各找着了他夢寐以求的阿伊? 遠古迴響

上帝就是愛。在最久遠的起初,主愛的體貼就在此表達出來:我要為他造一個配偶幫助他(《創》2:18)。直到如今,祂愛的表達並沒有改變,上帝的愛就在我們阿伊的身上彰顯,並且“人要離開父母與妻子聯合,二人成為一體”(《創》2:24)——一個伊人走了,另一個伊人還在身邊。

哦,原來愛情是親情的轉移,都是出自於上帝的愛意。

故鄉近海多風,植了許多蘆葦作為防風林,入秋之後白花似雪在風中搖曳,也許那就是“蒹葭蒼蒼”的境界。每當回想起來就心有慼慼,心中蒼涼無依若有所失,像是一個不知想誰、不受安慰的相思;兩人不論靠得多近,近得心跳都能合音,就是朝夕相見還是思念,枕頭與枕頭之間的隔河相望,江頭江尾,那人一直都是“在水一方”。

為何主耶穌對耶路撒冷的嘆息令人心生出洪鐘的悸動?“ 我多次願意聚集你的兒女,好像母雞把小雞聚集在翅膀底下,只是你們不願意”(《太》23:37)。也許這是上帝母性的表示,這個伊人才是我們最最久的、遠的、最能得安慰的相思對象,果真人間一切的情愫盡是上帝之愛的提醒。

的確是的,“我們愛,因為上帝先愛我們” (《約一》4:19)。

叫聲阿爸或阿伊吧!這都是伊人的手指在人心絃撥弄,聲音來自遠古的迴響,那是天父着急的喊叫,尋找遲歸的兒女:孩子,你在哪裏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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