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月22日 羣體更新
梁家麟

經文:歌羅西書三9~11

不要彼此說謊。因為你們已經脫去舊人和舊人的行為,穿上了新人,這新人照着造他的主的形像在知識上不斷地更新。在這事上並不分希臘人和猶太人,受割禮的和未受割禮的,未開化的人、西古提人、為奴的、自主的;惟獨基督是一切,又在一切之內。

保羅在行為上的教導,附加了一個提醒:「不要彼此說謊。」強調「彼此」,說明這是內部性的指引,是對教會羣體的倫理要求。不說謊是聖經常提的禁戒,不一定是有針對歌羅西的情況。

接着,保羅用了更換衣服的意象,說明基督徒必須有行為的改變。這也是弗四23~24所用的意象:「並且穿上新我;這新我是照着神的形像造的,有從真理來的公義和聖潔。」(另參西三9)

行為的改變當然不像更換衣服那般容易,但這裏強調的不是輕易程度,而是實際需要。我們在洗澡後,總要換上乾淨的衣服,不會把沾滿汗跡污垢的舊衣重穿身上,否則便等於白洗澡了。同理,基督以重價買贖我們,讓我們獲得新生命,我們便得在生活上同步更新,有與新生命相稱的心思和行為。

「知識上更新」是甚麼意思,我們不很確定,但我們可以簡單地將之理解為對基督的認識。歌羅西書前面曾兩次用到這個詞,一9~10談到知道上帝的智慧,二2提到知道上帝的奧祕,就是基督。這裏說的「知識上的更新」也應理解為對基督有正確的認識。「更新」強調的不是純粹的增添,而是改變。不是在舊有的想法之上加添新的知識;卻是除舊迎新,放棄舊想法,接受新觀點。正如前面說的我們已遷到愛子的國度去(一13),我們的新生命與基督一同藏在父上帝那裏(三3),我們得有觀點和立場的移位。知識的更新帶來生命的轉化,讓人活出上帝的形像,而這正好是上帝原來創造人的心意(創一26)。

「漸漸更新」強調更新不是一次性便達成的,卻是恆常地發生,在人間永無終止。基督徒去惡務盡,但成聖卻是畢生奮鬥的歷程。保羅在林後四16說:「內在的人卻日日更新。」我們天天更新,天天進步。

基督徒跟隨基督,學效基督,活出基督,長成基督,目的是跟隨基督成為人,跟基督學做人。我們要將因亞當犯罪而失落了的人的真面貌重塑出來。古往今來,只有在人間的耶穌基督能活出上帝創造的時候的人的原來樣式,也就是符合上帝創造心意的樣式。耶穌基督是人性的原樣。

個人的更新帶來羣體的更新。保羅關心的不僅是個人生命和生活的改變,更是當個人的生命和生活改變了,他所處的羣體便會因應有所轉變;一旦世上每個個人、每個羣體都被基督所改變,世界便因而得到至終的轉化。基督既是萬有得創造的基礎,又是萬有最終的歸宿,所有人,不分種族,都在基督裏同歸於一。

「在這事上並不分…」不僅是不做差等對待(或正面說:要公平對待),而是「再也沒有區別」的意思。保羅強調基督將我們的生命轉化,統統變成祂的形像,從此泯除所有人間的差異。

「惟獨基督是一切,又在一切之內。」「基督是一切」(Christ is all)說的是所有人都在基督裏,「基督…在一切之內」(Christ in all)說的是我們在所有人身上都看到基督。

這裏提到八個羣體的名稱:前面四個是以兩對的形式出現,每對的兩造以連接詞「和」(kai)相連,顯然是要做為相對照的一對(linked as pairs)。猶太人對希臘人,受割禮的與未受割禮的。保羅在別處聖經都曾提過這兩對對立羣體,並解說過他們的相異處。這兩對都是從猶太人的觀點而做的對人類的二分法的分類;簡言之,人間只有兩類人:猶太人與非猶太人。

至於「未開化的人、西古提人、為奴的、自主的」,就只是簡單列出,不一定有對照的含義。「未開化的人」是指希羅文化圈以外的文化和民族(non-Hellenized peoples)。「西古提人」是住在羅馬帝國北疆的部族,同樣是在希羅文化圈以外的,大抵是當時羅馬人眼中最落後野蠻的部族。要是未開化的人和西古提人成配對,則他們是怎樣相對照,沒有人能說出個道理來。為奴的和自主的則很易理解,便是奴隸的和自由民,他們倒是可以配成一對。

保羅強調,儘管在人間可以用種族(猶太人與希臘人)、文化(化外人)、社會階層(為奴的、自主的)來將人區分,在基督裏他們都可以成為一體,人間原來賴以分門別類的元素不再有效。基督住在我們中間,祂的「同」蓋過我們原來各自的「不同」。基督拆毀了人與人中間間斷的牆。如前所說,保羅的重點不是平等(equality),而是相同(no distinction)。

本段說的都是老生常談的道理。不過,信仰本來就是這麼簡單:我們信甚麼,便老老實實活出來。我們這樣相信,便這樣說話,這樣行事。我們的身分是基督徒,人們便期望我們活出基督徒的樣式,我們自己也應該有相同的期望。人在做,天在看,上帝不僅監察我們的行為,也監察我們的心懷意念。表裏一致的人,是最簡單舒服的,不用作僞裝假,也不用提防給人窺知揭發真相。

我們不一定能充分明白保羅在歌羅西書裏所闡釋的基督論,不一定能明白與基督同死同復活的屬靈奧祕;但這些教義所指向的生活應用:做個乾乾淨淨、光明磊落、行為正直的人,倒是人人可懂,人人能行的。所以,我們即或不明白歌羅西書頭二章,第三章能明白並切實遵行,便已經夠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