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別的時候是初春,講完了最後一篇道,我步出教會的門,向左拐個彎,去跟角落的李子樹說聲再見。那正是李樹開花的時候,遙望之下,像是空中一叢不凋的雪花。
樹猶如此,人何以堪
過於漫長的道別有如久病,逐漸會使人厭煩,人的情感就這麼一丁點,要省着點用。過了一陣子,每次回到相處二十來年的教會,總是趁着人不在的時候,我站在李樹下,握着枝子像是執手,告別起來也有淡淡的傷心。
沒料到,隔了幾天就是大寒,降溫到零下。似乎每一年都是這樣,好事多磨,李子樹恐怕會跟往年一樣,從來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,花開不成果。
這個時候,不禁發出“樹猶如此,人何以堪”的感嘆:好不容易熬過冷冽的風寒,新芽萌發帶來重整的盼望,枝葉繁榮如同我喃喃的多言,花開似雪如細語橫飛,滿了結實累累的應許;卻從未料到,冬天離去的步伐緩慢,回首冷眼,每年春末都還剩下一場雪。
李子種了大約十來年了,豐收也只不過是那麼一回。至於我,似乎一直都是那棵路旁的無花果樹,“在樹上找不着什麼,不過有葉子”(《太》21:19),人不如樹,很少有豐收的季節。
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見證主的恩惠,祂始終都是赦免;這是一棵溪旁的小樹,僅管多年來並沒有按時候結果子,出於祂的恩典,葉子也不枯乾。
祭壇上的果子
多年來我看着李子樹長大,也不斷地澆灌它,樹若有情,或有臨別贈禮。
愛是不輕易放棄希望。初夏來臨,我不忍心地回到了教會,在茂密的枝葉下繞了幾圈,突然見到萬綠叢中的嫣紅:那遮掩不住的羞澀、那顆勝過寒冬的侵襲、那守住梢頭的一枝春、那個臨別的禮物、那顆粉紅色的果子。
我輕輕地把果子摘下來,捧在手上如同棒着自己的心一般。見木思人,這或是我經年累月的掙扎,縱使每年春天都有繁花的熱鬧,還有茂密枝葉的喧囂,盡是華而不實裝模作樣,結出的果子就這麼臉紅的幾顆;如今歲晩,度盡的年日只剩下一聲歉意的嘆息,生命有如寒冬的枯枝。
像是小樹緊緊抓住一把泥土,樹根朝着水源之處爬行,樹的結果是一個獻祭;樹猶如此,人也是這般。《詩篇》如此說道:你們要以感謝爲祭獻於上帝(《詩》50:14),《希伯來書》上也有同樣的勸勉:“我們應當靠着耶穌,常常以頌讚爲祭獻給上帝,這就是那承認主名之人嘴脣的果子”(《來》13:15)。
這是人生的日思夜夢,白日的邏輯由夜夢來更正。這些文字、這些言語,不過是嘴脣的繁花,每個結果都有烈火和冰雪的洗禮。這一切的起因都是這個:看哪,這炭沾了你的嘴,你的罪孽便除掉,你的罪惡就赦免了(《賽》6:7)。
哦,這個獻祭的嘴脣沾了紅炭,祭壇上的果子就這麼寒酸的幾顆。多麼像是艾略特在《小吉丁》裏的描述:當嘴脣的火焰捲成如冕的結,其中烈火與玫瑰合而爲一。 這棵李子樹上的果子也有火與玫瑰的模樣,每朵玫瑰的綻放都有火在花心燃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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