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退休之後在忙些什麼？”有人問。我一時無言以對，所謂忙就是有事做，沒“事”幹就不忙了。真是這樣嗎？

“我在忙着維護自己”，未經思索，這句話就說出口了。我始終都是個“高保養”的人，該動不動。

廋子走路骨碰骨，走起來咯咯響，我這個胖子行走肉碰肉，有滋滋的聲音，像個滾桶的奶油；人老是骨鬆肉鬆，一點都不紥實，人未到聲先到。老頭子大都是隱形人，令人眨眼的風景，他們通常先是被聽到或是被聞到。

人一出門，就成了風景的一部分，老人大都有自知之明，不願意破壞美麗的景觀，認老就是學會自我隱藏，我們早已習慣關門。

“憤怒，憤怒抗拒着光芒的漸行消逝。”（Rage,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.），狄蘭·托馬斯（Dylan Thomas, 1914-1953。威爾士詩人、作家。編注）在《不要溫馴地走進那個良夜》（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, 1951）中寫道。

那時候，他年邁的老父正在病牀上做垂死的掙扎。夜色籠罩，這一圈生命氣息的微弱光芒，不過是活者最後的自我燃燒；風中殘燭在黑暗裏，並未留下光圈曾經閃爍的痕跡。

人老是生命的換季，話說，“人人都在談天氣，卻對天氣的變化無能爲力”——天氣轉涼，人就得乖乖地添衣。人生的喜樂全在乎隨機應變的能力，學會順着風向行走；縱使這是一件掛在竹竿上破舊的衣裳，倒也會有隨風招展的興致……沒有觀眾了，老人要學習自我欣賞。

有些人老得很漂亮，有些人老得很感傷；或說，人要怎麼死，就得怎樣活。生命是一個投資，揮霍人生的報復都在晚年。聖經《傳道書》是現實的生命寫照，也是一個對人忠告。作者說：“你趁着年幼，衰敗的日子尚未來到，就是你所說，我毫無喜樂的那些年日未曾臨近之先，當記念造你的主。”（《傳》12：1）

其實我一直都是忙的，忙着做些什麼？在做內在的保養，這是人生最重要的一環，這是忙着維護與主之間的關係，這也是我一生最重要的課題。年輕或年長，“當記念造你的主”從不須臾或忘：人想怎麼老、想要老得安心與美好，全在於與主之間緊密的相連。

的確，儘管沒事做，我真的很忙。忙着做自我保養、忙着內在的醫美、忙着內心的整形、忙着記念愛我的主、忙着與主維繫一個親密的關係、忙着選擇一個最好的福份、忙着終日安靜地活在主面前、忙着做這樣的禱告：

“你的讚美，你的榮耀，終日必滿了我的口。我年老的時候，求你不要丟棄我；我力氣衰弱的時候，求你不要離棄我。”（《詩》71：8-9）

你，在忙些什麼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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